罗摩·钱德拉

死之征服者第一章第一节

有人可能会觉得我将要说的故事真是匪夷所思,一个人怎么可能征服得了死亡?但是,当已逝之人开口说话时,当血肉之躯如同死者时,那么已逝之人也不得不重现生机、敞开心扉起来。哦!我并非代表任何人说出这些话语,我很清楚我并非一位智慧的哲人。我的人生就如同战场,那么我在这个战场中所扮演的角色是什么呢?我就好比一个充满了箭的箭袋,一个被各式各样的利箭所充满的箭袋,每一支利箭都有着它独一无二的价值。可我却只不过是个箭袋,是一个箭袋罢了。


我今天要打破这个箭袋,并把它的内容揭露给所有人。把这个箭袋中各式各样的利箭完完全全地——通过我自我的意愿、通过我自己的双手自由地展示出来!那些如同天界般华美闪烁的、那些通过可怖外型夺人眼球的、那些箭尾已被撕裂的令人可怜的、还有那些怪异的镶着破烂布的箭矢——所有的这一切——就如同它们真实的样子——我正打算为众人上演这出无与伦比的戏剧!


我想给全世界的英雄完全公平的待遇,我希望他们都能得到母亲对他们的评价。在这大地之上的每一位古茹①都必须挺身而出,为我准确地指出其中的意义,我希望他们能不顾情面地审视英雄们,也希望每位英雄都能沉浸在暖人心房的温泉中。


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内心最深处的某个地方,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呼喊我,我越是抗拒它,它就越是雄雄燃烧,我的抗拒就好比风扇而非能令火焰熄灭的事物。“告诉大家吧,迦尔纳!把你人生的故事告诉大家吧,迦尔纳!把你的故事完完全全地告诉大家吧!人们会理解你的!因为现在全世界都这样说:“哦!迦尔纳!你早已名存实亡!”去吧!去告诉他们你并非名存实亡也没有被撕成碎片!那是件无与伦比的镶金的皇室服装啊!它只不过,只不过在纠葛中被撕成了几千片罢了。不论谁穿过这些碎片,他们都可以对这些碎片为所欲为,那么你为什么还如此迷恋你的华服呢?


今天!把这一切全部展现给大家吧,把你在源自卡拉②的愤怒的末日之舞③中被撕的粉碎的华服清楚地展现给大家吧!你的华服就算早已碎成碎片也丝毫不逊色于全新无暇的奢华面料!


在听众的耳朵里发声吧!你的故事能否成功地震动这个本就疯狂的世界中的听众们,让他们在短短一分钟内就被英雄的故事吸引,而接着放弃那些冷漠无趣的故事呢?你的故事具有这种力量吗?


今天他们都希望听到你的故事 ——那些对现实抱有坚定信念的人,那些视死亡如儿戏者,以及广阔大地上的人中雄狮们啊!但是,这只是一个故事吗?并非如此,它实际上是一个强大的真理。真理不会受到有目可视者与有耳能听者的影响。每当它出现时,真理总是单独显现,就如同日轮之神亲临一般。


无论这个故事如何,任何听众都期待甜蜜醉人的美酒,充满节奏的舞者,以及恋人的热情拥抱。人们总需要一种激情,把他们从眼前的苟且中转移出去。只可惜,在我将要讲述的人生故事里,没有这样的狂喜;没有微微倾起的脚尖来撩拨心灵。我所拥有的故事,不过是冲突罢了,不过是一场场天马行空的冲突罢了。


我只不过是个知道如何去尽全力战斗的小卒,我只因一个理由而阐述我的故事:为了我自己搞清楚人生的意义。没有人能在讲述完自己的人生故事前感到释然,这就是我今天为何敞开心扉,无拘无束地说出我的故事的原因。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真正的问题是如何以合乎逻辑和连贯的方式来讲述我的故事,因为我的生活中的所有事情似乎都在我脑海中烟消云散,它们如同在森林中撞毁的汽车般裂成碎片,又如同疾驰的野马般迅速地分散。我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那些陈年旧事,但是一幅美景映入了我的眼帘:在迷人而又神圣的恒河的河岸上的香波那根③村,那里有着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关于那个小地方的思绪,各种呐喊、唧唧喳喳的声音充满了我的回忆之林,我的心中仿佛有小鹿在兴奋地乱跳。我听说有些人把回忆比作孔雀羽毛,其他人把它们比作瓦库拉④,虽然昙花一现,但是芳香恒在。可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记忆就像大象的脚印,如同象足在湿润的土地上留下痕迹,记忆也在我们的头脑上做出了浑然天成的不可磨灭的印象。至少,在我的记忆中的香波那根是如此的深刻,那一定是巨头无比的象神在我的脑内留下的永恒的痕迹吧。有些人把生活形容为一座寺庙。我只知道我的生活从来没有笼统地像一座庙宇。但如果一定要把它比作一座庙宇,那么香波那根就是那座庙宇里传出的最甜美的钟声。


圣洁的恒河转角处的一个小村庄,那是个什么样的村庄呢?


第一节备注补发:


①古茹:印度教等宗教的宗师,领袖


②卡拉:湿婆所在的雪山,亦指湿婆(时神)


③末日之舞:传说湿婆会在每个轮回结束的劫末之时通过舞蹈的方式终结整个宇宙


④香波那根:原文Champanagan,恒河河畔的小村庄


⑤瓦库拉:原文Vakula,古印度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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